再廢掉了一位博爾濟吉特氏皇後, 宮中此時正是多事之秋,突然傳來冷宮佟氏病重而亡的消息。
聽到吳良輔稟報此事,順治略微愣了一下,神情複雜。
在他的記憶中, 佟氏溫婉可人。
沒想到, 她最後因為嫉妒走上了不歸路, 更是被人暗中謀害了。
順治心裡有些許愧疚, 皇額娘做下的孽, 他這個當兒子的理應償還。
思慮重重,最終順治下令追封其佟妃, 葬入妃園寢。
下葬那日,玄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一雙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, 拚命地想要看額娘最後一眼。
宮人們哀歎一聲:“三阿哥, 佟妃娘娘已經沒了,您且快些讓她入土為安啊!”
“額娘!你不要走, 不要拋下玄燁一個人。”玄燁哽咽不已, 眼眶裡盛滿了淚水。
他這些日子一直都有聽皇瑪嬤的話,很努力很努力地用功讀書。
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立下功勞,勸皇阿瑪放額娘出來。
可沒想到,等到再一次見到額娘,卻是額娘躺在床上,臉色發青, 一動不動了。
“玄燁,聽話,才能讓她安心地走。”
順治終究還是不忍心看到玄燁這般傷心的模樣,更不希望他小小的心靈積攢了太多仇恨。
“兒臣明白了, 皇阿瑪。”玄燁語調中帶著哭腔,嗓子都哭得啞了。
親眼看著額娘入葬,玄燁的眼淚嘩啦啦地瞬間流了出來。
順治俯下身子,幫他抹乾眼淚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玄燁,你慢慢長大了,已經不是小孩子了。該學會明事理,辨是非,切勿聽信讒言。”
玄燁一向最崇拜皇阿瑪,睜著一雙孺慕的眼神,仔細思考他說的話。
“皇阿瑪,我額娘的死,到底是怎麼回事?您讓我不要聽信讒言,您能告訴兒臣事實嗎?”
一下子就問住了順治。
看著這雙充滿信任的眼睛,順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。
身為人子,他總不能將皇額娘的過錯公之於眾!
隻能他自己打自己的臉了。
順治眉眼微抬,心裡頗為賞識玄燁的聰慧,耐心地說道:“玄燁,佟妃病亡,朕亦是十分痛惜。”
拍了拍玄燁的小身子,鼓勵他用功讀書。
心裡卻已經籌劃著未來。
玄燁如此聰穎伶俐,小小年紀性子成熟穩重,是一塊可雕琢的玉器。
隻是,玄燁不是他心目中的繼承人。
人心本來就是偏的。
玄燁再好,比不過他和珠兒共同誕育的孩兒。
哪怕那個孩子尚未到來,他就早早為孩兒做打算了。
他這些日子以來兢兢業業,夙興夜寐,克勤克儉,就是為了給心愛的孩兒締造一個堅實的基礎。
一輩子太短,他要和珠兒一同載入史冊,青史留名。要讓後世人都知道,他愛新覺羅順治一生一世唯愛董鄂烏雲珠。
他要將大清江山交給他和珠兒的孩子,和孩兒共創一個盛世大清,國富民強,河清海晏。
這些事情都還言之過早,眼下他便有一件最想要做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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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,順治毫不掩飾他的心思,明目張膽地讓內務府準備起了皇後朝服。
在前朝,眾大臣言辭激烈的時候,順治冷不丁地讓吳良輔宣讀了聖旨。
吳良輔尖利的聲音喊道:“朕聞乾坤定位,愛成覆載之能。惟內治乃人倫之本,而徽音實王化所基。茂典式循,彝章斯舉,谘爾皇貴妃董鄂氏,鐘祥勳族,秉教名宗。當親迎之初年,禮成渭涘;溫恭嫻圖史之規,敬順協珩璜之度;逮下流恩,毓慶茂昭於麟趾。茲奉皇太後慈命,以金冊金寶,立爾為皇後。爾其祗承懿訓,表正壺儀。欽哉!”
立董鄂氏為皇後!
這個消息狠狠地擊在眾大臣的心上。
雖說自打皇貴妃入宮以來,皇上就獨寵她一人,寵冠後宮。
博爾濟吉特皇後被廢,群臣們私底下議論過,怕是接下來皇後的位置會由皇貴妃來坐。
可沒想到,這一天來得這麼快!皇上真是一刻都等不了啊!
立即有人跳了出來,是工部侍郎諸桑格。他是順治初年的進士,得皇太後提拔,多年努力才爬上今天這個位置。
“皇上三思啊!”
諸桑格麵色凝重,一臉嚴肅地說道:“皇上才廢後不久,馬上再立新後,怕是會引起民間議論紛紛,朝政動蕩不安。”
他這是以名聲為由,向順治諫言。
另有同黨支持他的說法,一一分析了皇上聖旨的不妥之處。
“一來皇貴妃才入宮一年左右,位份已經是連連晉升。資曆淺,又無子嗣,於江山社稷無功。立其為後,怕是不能服眾。”
“二來,當初大清立國,蒙古部落出了不少力氣。皇上如此急忙忙廢後又立後,怕是會引發蒙古部落不滿,引起不必要的麻煩。”
“微臣一心為大清,天地可鑒,請皇上收回成命。”
“臣等請皇上收回成命。”緊接著又有幾位大臣跟著附和道。
順治坐在龍椅上,掃視著底下眾人的神色,心中明白,這是皇額娘對他的反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