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5.第一百七十五章 孝昭仁皇後(九)(1 / 2)

景陽宮內, 淑卿眉頭緊蹙,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,淡淡微風吹拂, 蕩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。

康熙, 赫舍裡氏, 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?

想到之前已經多日沒有見過康熙, 又莫名其妙跑去潭拓寺祈福, 難道康熙出事了,還跟赫舍裡氏有關?

另外, 她在潭拓寺住的時候無緣無故起火, 定然不是湊巧,這一切都是衝著她來的。

若不是卷卷得力,舍生忘死地也要救了她,隻怕她早已經葬生火海了。

而這一切的一切, 淑卿能夠想到的最大獲益者, 就是皇後!

“初夏, 本宮現在剛當上皇貴妃, 後宮之中定然人心浮動,而皇後勢必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輩, 你且讓人仔細盯著坤寧宮。”

“是。”初夏低聲應道。

另外, 淑卿抬頭看向這偌大的紫禁城,如今她風光無限, 但也不能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她這, 還是得想法子這後宮這趟水變得更加渾濁才是。

思緒飄遠,淑卿漸漸沉思著。

卷卷汪汪叫了一聲,淑卿不禁笑了笑,也罷, 左右水來土掩,兵來將擋,她也絕不會任人宰割。

到了夜晚,月上梢頭,繁星閃爍。天空漸漸露出明亮溫柔的月色,撒下人間,滿是溫暖。

康熙迫不及待地走到了景陽宮,臨到門口,還心神忐忑,抬頭看了看宮殿上的牌匾,心中無限懷念。

宮人們連忙請安,康熙笑容滿麵,示意他們都且退下。

走進去,這景陽宮的一草一木,如今他都很是熟悉。

隻是換了一個身份,一切都得從頭再來。

淑卿這會子也出來了,她款款走上前,剛要行禮,被康熙笑著扶起來,“不必多禮。”

此時此刻,康熙再一次見到佳人,還是剛剛經曆過生死之劫,如今能夠和淑卿獨處,感受到她就在眼前,沒有離開。

康熙忍不住心中澎湃起伏的心緒。

隻是這些,他不禁可惜淑卿並不明白。

罷了,他也恥於提起,若是讓淑卿知道他堂堂一個皇帝竟然附身在卷卷身上,隻怕要鬨笑話了。

康熙麵上裝作如常,帶著笑意說道:“淑卿,朕,朕從前對你不好,往後,朕定然百倍千倍地補償你。”

“皇上?”

淑卿此時腦海裡滿是疑惑,康熙他這是怎麼了?怎麼突然跟她說起這個來了?

莫不是良心發現?

可是身為帝王,執掌天下,又怎會有良心呢?

“皇上,臣妾不明白您在說什麼。”

康熙知道她在裝傻,自個也不想再這麼拖下去。經過上次差點生離死彆一事,他深切地明白了一個道理。

那就是他無法再掩飾自己的愛意,隻想全部告訴她,哪怕她不理解,他也會用實際行動證明。

而不是徐徐圖之,耽誤了時間,耽誤了彼此在一起的機會。

“淑卿,朕知道錯了。往日種種,都是朕的不是。可現在,朕明白了,什麼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“你,是蒙塵的珍珠,而朕,便是那蒙蔽了雙眼的愚人。從今往後,朕定會備加珍惜。”

“皇上,您還是皇上嗎?”

淑卿現在忍不住在想,難道康熙已經換人了?

被彆人附身了?

麵對她疑惑不解的目光,康熙哭笑不得,一切都是自己曾經做錯了事,難怪淑卿今日不肯相信他。

“朕就是愛新覺羅康熙,如假包換。至於朕今日說的話,朕會用時間來向你證實。”

康熙如今不再是依附於人的卷卷,已經是坐擁天下的大清皇帝。

隻要他一聲令下,想要得到淑卿,憑借權勢,這一切都很簡單。

可康熙很清楚自己喜歡她,自己真正想要的是得到她的心,而不僅僅隻是得到她的皮囊和軀體。

兩情相悅比一廂情願要好上萬倍。

若自己眼下真的強迫淑卿,依著淑卿往日的性子,康熙可以肯定淑卿絕對不會喜歡上他,甚至她說不定會恨他。

故而,他願意等,徐徐圖之,等待淑卿能夠接受他的真心。

因為愛,他手中的權勢便被戴上了鐐銬,心甘情願受此束縛。

淑卿垂下眸子,眼神飄忽不定,即便她這會子不清楚康熙到底是什麼想法,可聽著他的話,內心忍不住有些許波動。

這便是,誠心誠意的魅力。

可即便有所動情,淑卿都不會在這個時候答應康熙。

太輕而易舉得到的,難免會讓人不那麼珍惜。

“皇上,請恕臣妾暫時接受不了您,臣妾自在慣了,不喜歡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。”

“淑卿,你說的對。”

康熙苦澀一笑,僵硬地扯了扯嘴角,“是朕的不是,變化如此之大,讓你一時無法接受,情有可原。”

“但是,朕希望,你能夠看到朕的誠意,不再將朕拒之門外。”

說著說著,康熙此時終於看見了一旁乖巧躺著的卷卷,目光震驚。

難道,淑卿舍不得卷卷沒了,就連它的屍體都要帶回來?

想到這,康熙還有些瘋狂,若是自己將來沒了,想必淑卿也會這般依依不舍吧?

他微微咳嗽一聲,溫柔繾綣,“淑卿,朕知道你的愛犬不幸沒了,但生死有命,你還是得多多注意自個的身子,不要太過傷心。”

“若是將卷卷一直帶在身邊,觸景傷情,傷心難過的人還是你啊!”

“不過隻是一隻狗,沒了就沒了,皇宮之中要什麼沒有。淑卿若是喜歡,朕這就讓人送一隻銀狐犬過來?”

康熙話是這麼說,實際上確實篤定了淑卿會回絕他的提議。

這些日子以來,他附在卷卷身上,是十分清楚淑卿對卷卷的情誼究竟有多深。

同吃同住,像對待親兒子一樣照顧卷卷。更不用說,卷卷還是因為救淑卿而沒了的。

淑卿必然是萬分懷念卷卷的。

而他,現在就想聽聽淑卿的心裡話,聽到淑卿在乎卷卷,那就是在乎他。

淑卿還沒開口,一旁的卷卷突然醒了,感受到熟悉的氣息,“汪汪汪”衝著康熙叫了好幾聲。

康熙瞳孔驟然一縮,嚇得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。

若是他沒記錯的話,當初他脫離卷卷身上的時候,明明是已經沒了氣息的。

難道,現在,這隻狗就是真正的卷卷!

想到這,康熙心裡莫名有了一絲害怕。

他至今還未弄懂自己為什麼會附身在卷卷身上,萬分懷疑是這隻犬在搞事。

淑卿卻不了解康熙的心情,淺淺笑著,回應他剛剛的問題。

“皇上,卷卷之前因為在大火中救臣妾確實是受了重傷,但好在它命大。救治及時,隻要好好養著,來日又是活潑亂跳的樣子。”

“好,好。”

康熙連連點頭,他有心想要再走近一些,偏偏卷卷一直衝著他叫,甚至鼻子動了動,仿佛在嗅他的氣味。

這一刻,康熙立即聯想到自己之前第一次在禦花園見到卷卷的時候,也是被它圍繞著嗅了嗅,緊接著就莫名其妙附在它身上。

難道,又要來這一遭?

雖然他很感激這段經曆,讓他找到了值得守護一生的愛人,但是他是真的不想再變成一隻狗了。

他更想以皇帝的身份光明正大站在淑卿麵前。

此時卷卷又在叫,嚇得康熙魂飛魄散,姿態拋之腦後,什麼也顧不得了,隻是推脫道突然想起朝堂上有事,趕忙出了景陽宮。

看著康熙背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,淑卿靈光一閃,好像想到了什麼,瞬間又沒了。

她低頭看向鬨個不停的卷卷,拍了拍它的頭,“卷卷,你這是怎麼了?”

“汪,汪。”

卷卷叫了兩聲,複又平靜下來,仿佛它的情緒都是因為康熙才調動起來的。

康熙,卷卷?

冥冥之中,仿佛有什麼聯係似的,隻是淑卿這會一時之間還沒能夠想明白。

————

很快,在康熙的督促下,冊封典禮終於辦好了。

那日,陽光明媚,萬裡無雲,清風徐來,眾人集聚在太和殿,依著位份依次站著。

鑼鼓聲聲,鞭聲陣陣,淑卿身著一襲明黃緞金龍皮朝袍,外穿了石青緞繡金龍朝褂,戴著朝冠。

脖領上是幾串又大又圓光彩靚麗的碧玉項鏈,耳上墜著碩大的東珠,光彩照人。

尤其她那副絕色容顏,傾國傾城,風華絕代,服裝都成了陪襯。

這一身將底下嬪妃的視線都吸引過去,她們或嫉妒,或羨慕,沒有一個人能拒絕得了這種耀眼至極的誘惑。

就連皇後,都深深震驚了此次冊封典禮場麵的隆重盛大。

當年,她被選為皇後時,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,什麼都不懂,草草地嫁進宮中,簡簡單單的成婚儀式,就沒了。

跟如今皇貴妃的典禮比起來,真是無法相提並論。

皇後笑意越發大了,心中恨意滿滿。

眾人視線若有若無,淑卿鎮定自若,笑意彌漫,落落大方地走向最高處。

等到到時,康熙迫不及待地牽起她的手,兩人朝服相似,顏色交相輝映,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。

康熙笑容滿麵,明眼人都能夠瞧得出他對皇貴妃的滿意。

底下嬪妃、朝臣、宗室看得清清楚楚,再對比一旁孤身一人的皇後,突然覺得,比起皇後,也許皇貴妃更像是皇上的妻子,更有正室的威風。

隻怕,這後宮的天要變了。

皇後拳頭緊握,都快掐出血痕來了,隻能咬牙忍住,她十分明白,現在這個時候,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,她得忍住,忍住……

理智上是這樣,可皇後總是忍不住想起當年和皇貴妃競選皇後的時候,明明那個時候是她勝了,怎麼到頭來,如今卻讓她覺得自己一敗塗地呢?

皇上對她態度急轉直下,變得格外冷淡,甚至無視她,封了鈕祜祿氏為皇貴妃。

相比之下,皇貴妃倒是越來越精彩了。

不!

皇後暗想,她不甘心,不甘心。

她撫摸著腹部,暗自安慰著,她還沒有輸,沒有輸,隻要平安生下嫡子,她還有機會翻身,絕對不會讓皇貴妃得意下去。

淑卿嘴角微勾,就喜歡看著皇後氣急敗壞的樣子,想要弄她卻又無計可施。

既然皇後屢屢害她,淑卿更不會退讓半步,而且趁機追擊,讓皇後儘早自取滅亡。

對敵人心慈手軟,那就是對自己心狠,她鈕祜祿氏淑卿可不是一個良善之人。

她莞爾一笑,得意洋洋地走到皇後麵前,笑容越發張揚。

“皇後娘娘,臣妾鈕祜祿氏悉心聽取您的教導。”

皇後微抿著唇,咬牙切齒地說到:“皇恩浩蕩,皇貴妃可要對得起皇上這份信任,打點後宮,早日為皇上開枝散葉。”

開枝散葉?

淑卿笑而不語,隻怕她有身孕的時候,第一個坐不住的就是皇後了吧。

“臣妾遵命。”

接著,皇後當著眾人的麵將屬於皇貴妃的寶冊、金印交給淑卿,另有能夠統領後宮的鳳印。

交接的時候,皇後的心都在滴血。

那是她的鳳印,代表著皇後的權威,本就是她的東西。

可皇上卻幾次三番強調皇貴妃執掌宮權,理應擁有風印,而不是成為一個為她打雜的下屬。

皇後無法改變皇上的意思,沒有辦法,隻能眼睜睜看著屬於她的東西被鈕祜祿氏這個賤人拿走了。

她恨!

恨極了!

而此時,淑卿驕傲地舉起鳳印,陽光照耀之下,笑容格外燦爛,映襯著她的輝煌。

眾人齊聲高呼:“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,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,皇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!”

接連喊了三遍,聲音蓋過一層又一層,場麵宏大。

禮畢。

皇後腹部都隱隱作痛,氣得心肝肺哪哪都疼,轉而就回了坤寧宮,臉色極其難看。

此時春風得意的淑卿沒有理會她,隻因康熙非得拉著她一起坐上龍攆走過紫禁城的無數角落。

在向全天下宣召,她鈕祜祿淑卿從今而後就是愛新覺羅玄燁的皇貴妃!

如此榮耀,僅此一家,讓旁人羨慕至極!

到了晚上,康熙更是不拘小節,仿佛想要將之前缺失的一切都彌補給淑卿,特地命內務府備了椒房之禮。

他是皇帝,普天之下都儘歸他所有,即便傳了出去,旁人也不敢指責他什麼。

更何況,宮中太皇太後這次出奇地沒有為皇後說話,聰明人早已經從中察覺到了不對勁,哪裡還敢再多說什麼?

隻覺得山雨欲來啊!

此時。景陽宮內,早就已經收拾出來的婚房紅光輝映,喜氣盈盈,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的紅色。

金絲楠木床前掛著百子千孫帳,床上鋪著大紅色的百子被,還有懸掛在床頭的大紅緞繡龍鳳雙喜的床幔,燃燒的龍鳳燭……

淑卿早已經梳洗打扮後,重新換上一身紅色貼身寢衣,明豔的紅色襯得她肌膚格外白皙,驚豔至極,美得讓人移不開眼。

在康熙再三強調之下,卷卷被抱到側殿由宮人照看著,此時此刻根本打擾不了他們。

淑卿蓋上大紅蓋頭,坐在喜床上,靜靜等待著,慢慢的,跟前出現了人影。

康熙笑容燦爛,難得地多喝了幾杯酒,這是他一生以來最快樂的時光。

他大步流星走過去,雙手微微顫動,用喜秤挑起了蓋頭,看著美如畫一般的淑卿,心頭一動。

緊接著,兩人又喝了合巹酒。

康熙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後根了,他溫柔繾綣地看向淑卿,愛意綿綿,恨不得要將她刻進自己的心裡。

月色皎潔,皓月當空,此時的屋子是那般的寂靜,慢慢變得燥熱起來,氣氛是格外的曖昧。

看著心上人就靜靜地坐在他身邊,康熙心情激動,複又勉強鎮定下來。

他沉聲道:“淑卿,我明白,你現在還沒辦法接受我。從前這些年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,接下來我會用一生去彌補,去證明。”

“我這次耍了點心機,在你還沒有接受我的時候就大肆舉辦了冊封典禮和洞房,因為我想早早將你綁在朕身邊,哪裡也去不了。”

“至於旁的,我可以繼續等下去,等你願意的那一天。”

康熙是這麼說的,也是這麼做的。

兩人就這般靜靜地躺在床上,什麼也沒做。

可是旁邊不斷傳來渾厚的男子氣息,叫淑卿怎麼可能無視他,她不禁側過身去,麵向牆壁,強逼著自己閉上雙眼就這麼慢慢地進入夢鄉。

而康熙,目不轉睛地看著她,眼裡藏著無限溫情。

真好!

她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。

康熙高高興興地看了一夜,激動的心情讓他無法入睡,也舍不得入睡。

到了半晚,淑卿沉睡的時候,早已經忘記自己身邊還有個人,就在床上滾來滾去,最後滾進了康熙蓄謀已久的懷抱之中。

那一刻,康熙笑得像是比得到皇位還要開心。

他小心翼翼地抱著淑卿,生怕驚醒了她,又將被子扯過來輕輕蓋在她身上,動作格外輕柔。

享受著這份緊緊相擁的溫度,康熙樂得開懷。

翌日,晨光熹微,金光閃閃的陽光透過窗台射進來,床下擺放著整整齊齊的兩雙鞋子,床上康熙目光專注地看著愛人。

一切儘在不言中。

等到淑卿醒來的時候,便看著自己已經躺在了康熙的懷裡,她尷尬地笑了笑,退出來。

“臣妾失禮了。”

康熙嘴角微微上揚,聲音低沉,又頗具誘惑力。

“我還想要看到淑卿更加失禮的一麵。”

淑卿臉色瞬間通紅,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,匆匆忙下了床。

初夏適時地帶著宮人進來服侍,乾淨利落地給淑卿換好衣裳,又淺淺打扮了一下。

回頭一看,康熙還靠在床頭,笑意溫柔地看著她。

“皇上,您該起來了,時候不早,該去上早朝了。”

康熙這才依依不舍地下床,正準備拉著淑卿再說說話,突然聽到了熟悉的犬叫聲,嚇得他臉色一變,動作極其速度,在淑卿目瞪口呆中匆匆忙忙離開了。

看著康熙這般慌慌張張,淑卿啞口無言,詭異的感覺再度襲來。

康熙,他到底在怕什麼?

難道,是卷卷?

可淑卿抱著卷卷左看右看,上看下看,也沒看出來卷卷有什麼不對勁。

她隻能將這份疑惑放在心底。

————

等到用了早膳以後,淑卿等了許久的人終於來了。

舒舒覺羅氏帶著淑蘭格格進了景陽宮,看著金碧輝煌的宮殿,上上下下都對淑卿尊敬至極,舒舒覺羅氏心稍微放了放。

“臣婦給皇貴妃……”

見狀,淑卿立即阻止了舒舒覺羅氏請安,嬌嗔地說道:“額娘,您這不是折煞女兒嗎?女兒沒能在家給您儘孝,怎麼到了宮裡還得您給女兒請安?”

舒舒覺羅氏笑了笑,帶著淑蘭落座下來,看著宮殿內富貴裝飾,樣樣都是精品,心裡樂開了花。

“真好,真好!”

說著,舒舒覺羅氏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來。